在《天下美食》當記者的兩毛,迷利倉近些年常去雲南、貴州、西藏、青海等地的大山江河之中,尋找他心目中最後的食材,以及加工這些食材的神聖的古法。  兩毛早就厭倦了當下的飯菜,不僅僅是食物缺乏自然純正的太陽的味道,而且用煤氣、電、微波爐等這些陰火烹製出來的東西,早已偏離了食物最正確的口感。  於是兩毛常常幾個月幾個月的沒有胃口,有時甚至幾天幾夜的不吃不喝。兩毛自己也拿不准這是不是在辟穀。面對當下食物,兩毛連筆也提不起來。兩毛認為當今的美食文章已經沒有什麼寫頭,更談不上有所謂美食作家的存在。除非讓自由之雞、春江之鴨、漏網之魚以及柴火灶、木制鍋蓋、嫋嫋炊煙等這些又重新回來。  正因為如此,兩毛現在基本使用追求極度麻辣的方式來尋求著食慾。有一天深夜,兩毛潛伏進了簋街的“接頭暗號”餐廳,極其高調地向老闆要了120只麻辣小龍蝦(麻小),像一排排香鮮油亮的子彈擺在面前。兩毛在嘬吮到119只麻小的時候,被大麻大辣過癮得窒息而當場暈死了過去。  當兩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坐在了民國廣州市長提路的大三元酒家的餐桌邊,而對面坐著老朋友、廣東大名鼎鼎的吃貨張亦庵兄台。  張:今天我請兄弟吃這兒的壓店之菜太爺雞。  兩毛:多謝張哥!  張:其實這只美味的太爺雞,還不完全靠用了什麼茶葉和糖屑來熏制,主要是看用了什麼雞。廣東所產普通的雞,也勝過上海的。這大概是因為土地的關係。氣候較熱的地方,土壤中的蟲類較為豐富,雞得大量的蟲類做飼料,營養自然較為充足,味道也自然較為鮮香,廣西的信豐雞便是其中的一種。  兩毛:說得好啊!這就是我們那邊人們四處打聽到處尋找的自由自在的啄蟲子的走地雞了。  張:自然養殖很重要,不像你們那邊加各類添加劑進行工業化養殖,這種雞可以想象沒辦法吃。將雞禁閉于暗無天日的狹小異常的籠子里,使其沒有可以回旋活動的餘地,又受不著異性的誘惑。這樣的清心寡欲養尊處優的生活下去,結果成了一隻沒有愛情生活的雞,那還有什麼味道?  兩毛:就是我們那邊小時候常看到的,一隻公雞扇著翅膀追撲過去,飛身騎在母雞的背上。  張:關在籠子里,怎麼去扇翅膀去飛身呢?!  兩毛:不過性生活過多的雞也不好吃,否則我們那邊那些年頭為什麼都喜歡吃騸雞呢?!就是那種被閹割的雞。  張:對了兩毛,我們廣東有一道名菜叫做“鮮粟燉雞”,就要用騸雞。騸雞肉豐實而膏厚,腴美而耐嚼,柔彈香糯在公雞與母雞之間。  兩毛:張哥啊,關於騸雞,袁枚老先生在《隨園食單·先天須知》中也說過,“雞宜騸嫩,不可老稚。”現在我們那邊完全沒了“騸過的”這種美味東西了,騸牛、騸豬、騸雞等“騸匠”,作為民間的一種職業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張:據說你們那邊的許多食材非常糟糕,豬三個月就被迫出欄獻身了,還是母的。種菜的土地被大量的化肥和農藥所汙染。  兩毛:張迷你倉啊,這正是我從那邊來到這邊的真正原因。由於食材的本身失去了自然的鮮和香,就只有成天吃重慶火鍋、麻辣小龍蝦之類的重口味了。  張:這便是你們那邊川菜流行的真正原因之一。有許多種調味且善於調味,是川菜比其他菜系的高明之處。特別是在你們那邊食材乏味的今天,追求本味清淡的廣東菜和淮揚菜漸漸遠去,川菜和湘菜的重口味便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兩毛:說得真好!  兩毛想,亦庵兄,一個13歲就在《月月小說》上發表小說《兩頭蛇》的人,確實有些鬼才。這時的兩毛忽然覺得應該留在這邊,就在張亦庵寫專欄的《新都周刊》做個美食記者算了。  兩毛到了這邊之後接到過那邊兩封微信,一封是那邊《天下美食》主編雯雯叫他從這邊同時發些食材和菜的照片過去(兩毛想那邊可能只能收到黑白的哦!),已擬好出一期《吃在民國》的專輯;二封是這邊福州的郁達夫達哥叫他趕緊去喝酒吃“西施舌”。  當兩毛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身處福建長樂縣漳港淡鹹水交匯處。海灘上一大排檔角落的一張餐桌上,郁達夫和一美美已等兩毛有些時候了。  達:毛哥,今天請你到這裡來品嘗西施的舌頭,對你來說看是否有一種愛情的味道,哈哈……對了,我還帶了一瓶十年紹興黃酒,是迅哥送我的。  說到紹興黃酒,兩毛突然記起郁達夫的日記:“午時打了四圈牌,想睡睡不著,就找魯迅聊天,他送我一瓶紹酒,金黃色,有八九年光景。改天找個好日子,弄幾盤好菜來喝。”正是這瓶黃酒,今天就是那個好日子,兩毛興奮地想。  至於弄幾盤好菜,達哥點了“炒西施舌”“粟米煨海蚌”“荔枝肉”“芽姜炒山雞片”“肉燕”等特色菜和小吃。  達:西施舌不同于海蚌,很多人都常把文蛤等蚌類與西施舌弄混,之前我也弄混過。西施舌的最大特徵是殼長約為殼寬的兩倍。西施舌的斧足長似人舌,雪白鮮嫩,絕非文蛤類所能比擬。  兩毛:對於西施舌這種美味,我記得從宋代開始就有較高的讚美,如宋人胡仔在《苕溪漁隱叢話》記有:“福州領口有蛤屬,號西施乳,極甘脆。”清人周亮工在《閩小記》中誇:“閩中海錯,西施舌當列為神品。”李漁老哥在《閑情偶寄》也說:“海錯之最美,人所豔羨而不得食者,為閩之西施舌。”  達:這裡是鹹淡水的交匯處,所產的西施舌和海蚌,色白和腴,肉質極其鮮嫩。毛哥啊,要讓西施舌有戀愛的味道,除了要配黃酒以外,身邊還要有一位美美陪著吃,真正的滋味起源於曖昧。  兩毛:你這不是喝花酒嗎?  達:對,就是喝花酒,她能使酒和菜都上升到最為可口的高度。大吃貨蘇東坡老先生,胡哥(胡適)這些都是喝過花酒的,只可惜他們都差了一樣西施舌。  兩毛聽著郁達夫的訴說,看腳邊的海浪一次次吃力地爬上來,又一次次轟然地退下去,這讓兩毛想起了那邊的美美,一定在四處打聽他的去向。兩毛想他應該回到那邊去了,盡管那邊沒有可口的飯菜,但畢竟還有一份屬於他自己的可口的愛情。自存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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